对面走在前面的豪华马车突然伸出一只葱白的小手,轻轻把布帘一掀,接着一个柔软的声音响起:“少爷,医馆到了。”
不用说,那是那个钱少爷了。
应了那句话,不是冤家不聚头。
就在虞进思索时,有下人搬来马扎,很快,一个年约十七八、身形微胖的少年郎,在美婢的扶搀下,踩着马扎下了马车。
头戴白色方巾,身穿蓝色襕衫,手上执着描金纸扇,腰间挂着极品玉佩,身边有美婢伺候,出入有马车代步,还有下人在一旁随时听候差遣,一看这派头就知是贵家公子、大门少爷。
只是,这个钱少爷有点据傲,那头总是微微向上昂着,鼻孔朝天,好像看哪个都不顺眼。
隔得老远,虞进就闻到一股高高在上、自命不凡的气息。
绍兴府户房司吏的儿子,这个身份的确可以让他傲娇一下,在小小的余姚更是横着走。
看到虞进,钱如山好像楞了一下,都是少年人,对这些事都很敏感,当他看到虞进面色红润,没什么病态,穿得整整齐齐,后面的下人正在搬运礼物,一下子就猜到对方也是和自己是怀着同一个目标的。
目光当场就不友善了。
“你是什么人?来这里干什么?”钱如山指着虞进,一脸不客气地问道。
那颐指气使的神态,好像虞进是他的下人一样。
“你问我?”
“就你,怎么,没看到本少爷指着你吗?”
没想到这钱如山,年纪不大,火气可不小,看到虞进有些漫不经心的样子,好像自己的威严受到挑衅,当场就有暴走的迹象。
又是一个被宠坏的孩子。
虞进瞄了他一眼,懒洋洋地说:“关你屁事。”
换作以前,虞进无权无势的,就是秀才的功名也摇摇欲坠,肯定怕这钱如山,可是现在可以扯赵锦的大旗、又有锦衣卫作靠山,和裕王也拉上了关系,徐阶、张居正、赵锦这样的牛人见多了,哪里还把一个小小的户房司吏放在眼内?
什么财神爷,吓唬一下百姓还可以,放在上位者眼里,也就是不入流的小角色。”刚刚坐下,钱如山马上就亮出自己带来的礼物。
澄泥砚,这可是四大名砚之一,那一方砚造形优美,做工精细,一看就是上品,估计价值不低于二十两银子,这钱如山,还真舍得下本钱。
“这,这怎么好意思呢?”捧着这方名砚,吴大夫两眼放光,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。
钱如山一脸正色地说:“伯父若是嫌弃,那就是看不起小侄,那小侄没话,转身就走。”
“贤侄这是哪话”吴大夫马上高兴地说:“那,那小老就收下,收下了。”
送完名砚,钱如山又拿出一个礼盒交给吴夫人手里说:“伯母,这是山东平阴东阿镇最上等的阿胶,补血滋阴,最是养颜,请伯母不要嫌弃。”
阿胶由来已久,百姓用驴皮制阿胶已超过千年的历史,其中以山东平阴县东阿镇的阿胶最负盛名,可以说女人滋补的佳品,就是吴夫人看到也很是喜欢。
“这个,太贵重了吧?”吴夫人有些不好意思地说。
“不值几个钱”钱如山笑着说:“我们商行,每年都去山东进这种阿胶,伯母,不是小侄夸海口,整个浙江,就我钱家药行的阿胶最正宗,还请伯母收下。”
“钱公子有心了。”在钱如山的坚持下,吴夫人也笑着收下了礼物。
由于吴萱躲在房间内,钱如山有些遗憾,不过还是托吴夫人给吴萱送去一匹杭州最新款的绸缎。
这礼物都送到点子上,看得出钱如山事前做足了准备工夫,吴大夫和吴夫人都表示满意。
虞进一下子就有了压力,因为他没有准备,带来的全是吃的零嘴。
“吴伯父,这是京城的肉干和天津的蜜饯,请你品尝一下。”虞进笑着说。
吴大夫瞄了一下虞进,然后撇撇嘴说:“最近有点腻口,太油和太甜不好,先放着吧。”
说罢,觉得有点不够礼貌,又补充道:“虞公子有心了。”
寒一个,后面这话,不说好过说。
虞进的脸抽了抽,转身拿过二盒桂花糕送到吴夫人面前:“伯母,这是京城最有名泰德楼做的什锦点心,请你品尝一下。”
“虞公子真是太客气了”吴夫人看到虞进有些尴尬,扭头对一旁伺候的大林说:“大林,拿来碟子来盛,大家一起吃。”
“是,师娘。”
很快,大林拿碟子把虞进送来的糕点盛好,吴夫人率先拿一块放在嘴里,虞进盯着她吃,本想从她嘴里听出一句好话,没想到吴夫人一放进嘴,面色立马变得有点怪异,犹豫了一下,还是吐在手帕里,皱着眉头说:
“这糕点好像有点馊了。”
虞进一下子呆若木鸡,心里暗叫一声:坏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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