路过叶鬼子身边的时候,叶非无竟然听到这货发出了鼾声,敢情已经躺地上睡着了。
家里有人去世,不仅要有阳人守灵,还要有纸人守着灵堂,以免孤魂野鬼上门找麻烦。
老王棺材铺在镇西头,距离叶光家一千多米。
叶非无的爷爷生前和开棺材铺的老王关系不错,小时候经常跟他到棺材铺下棋。
他小时候不喜欢来棺材铺,感觉那些棺材和纸人纸马瘆得慌。
总觉得那些纸人都在对他诡异的笑。
十五分钟后,俩人走到老王棺材铺前。
一盏不太亮的节能灯在夜风中不停摆动。
几口还没上漆的棺材横七竖八摆在地上,在晃晃悠悠的灯光照耀下显的有些诡异。
房门半掩着,屋里一片漆黑。
“王爷爷...我是非无,你在里面吗?”
等了片刻,没有回声。
叶光说,“老家伙估计睡着了,直接进去不就行了...”
叶光伸手推开老式木门,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,让人感觉头皮发麻。
刚进屋,门后响起一阵呼啦啦的声响,一道人影噗的摔倒在地。
一个身上披着大红色披风的纸人躺在地上对着俩人诡异的笑。
“王爷爷手艺还是这么好,扎的纸人跟真的一样…”
叶抬脚踢开纸人,打开手机闪光灯朝里面走。
门面房是三间连通的铺子,后面有两间平台,是王老头平时住的地方。
平台里亮着灯,推开门却空无一人。
在院子里喊了两声,没人回应。
“怎么没人呢,王爷爷去哪儿了?”
叶光说,“好不容易来了,总不能空手回去吧,随便拿两个得了,明天再给他送钱...”
叶非无白了这货一眼说,“这东西有随便拿的吗?你爸肯定给老爷子打过电话了,稍等一下...”
叶非无话音刚落,院子里突然传来一些动静,急忙从屋里出来。
王老头儿从后门走了进来,还在提裤子,冻得哆哆嗦嗦,嘴里嘟囔着,“妈的,拉个屎都快把屁股冻烂了...”
叶非无呵呵一笑说,“王爷爷,你怎么不在院子里弄个厕所呢?后面可是陵园,不怕有鬼摸你屁股啊...”
老爷子今年七十多岁了,身体还挺好,冲他笑骂道,“是非无啊...你个兔崽子啥时候回来的...”
“昨天刚回来,宏远叔让我们过来拿花活儿...”
老爷子叹口气说,“唉...一个个走那么急干嘛。你爷爷六十九死了,这老家伙才六十七,怎么都不长寿呢...”
叶非无爷爷有心脏病,两年前去世,走的比较突然。
叶光爷爷还好,瘫痪了几年,都知道命不久矣。
“王爷爷,还是您老身体好,这棺材铺就指着您呢...”
叶光说,“不指着他咋弄,现在谁还愿意干这活儿,接班人都找不到...”
老爷子一边叹气,一边朝前面的店铺走去,“小光说的对,我那些儿孙嫌这活儿不好,都不愿意学,说是晦气,宁愿去外面搬砖提泥,也不接我的班...”
说话间,老爷子把童男童女分别递给俩人,“小子,老辈儿传下来的规矩,我还是要跟你们讲一下。这俩纸人,男的叫快来,女的叫秋菊,上面写的有名字。拿回去之后,别让小孩子随便碰,以免给他们画上眼睛,更不能对着他们吹气,以免出事。”
风水秘术里有关于扎纸人的规矩,叶非无当然知道。
纸人三大忌:点睛,描红,度气。
点睛,就是指给纸人画眼睛,描红是指给纸人涂口红,吹气,是指活人不能对着纸人吹气。
扎纸匠的手艺越好,越是忌讳这三点。
一旦给纸人点睛,纸人就能看到人世间的一切,给亡人家带来灾难。
给纸人嘴唇描红,就会让它们开口说话,而且极为灵验。但普通人却听不到纸人说的什么。
如果纸人说的是吉祥话还好,如果说的是丧气话,主人家就要倒霉了。
如果一旦有人对着纸人吹气,就会被纸人吸收生气,从而成精,四处祸害生灵,吓死人不偿命。
在历史长河中,不乏有人恶作剧整蛊纸人,最后惨遭毒手,扒皮抽筋者不在少数。
叶非无和叶光拿着纸人出门,天空开始飘起了雪花,有点风雪交加的意思。
这场雪如果下大了,几天后出殡入葬都是问题。
叶非无拿着纸人快来,叶光拿着纸人秋菊,红色披风在风中凌乱,不时吹到他们脸上,挡住前行的视线。
雪越飘越大,他俩才走一半,就变成了鹅毛大雪。
走到叶光家的时候,地上已经全白了。
见俩人拿着纸人回来,蹲在灵棚下抽烟的老三默默起来,接过叶非无手里的快来,也不说话,放在灵棚左边的柱子边上。
因为夜里风大,怕纸人被吹跑了,几人用麻绳把纸人绑在了柱子上。
绑好纸人,叶非无搓了搓哇凉的双手,转头看了看不远处铁棚下的棺材。
听叶光说,那口棺材是提前给他爷爷准备的。
半年前,他爷爷突然发病,眼看就要不行了,最后又救了回来,浑浑噩噩多活了半年。
叶非无摸出烟散了一圈,自己也点上一根。
叶鬼子突然从屋里打着哈欠走了出来,路过他爹的尸体,还白了一眼。
看到这货出来,叶非无对叶宏远,叶宏志和老三说,“你们都进屋歇着吧,我和小光在这里就行...”
叶光的堂弟堂妹们都在县里上学,一时半会儿回不来。
几个老辈儿年纪都不小了,守灵的事儿自然落在了叶非无和叶光身上。
叶鬼子出了门拐弯就尿,黄色的尿液把堆在屋檐下的白雪滋出一个大洞。
叶宏远老哥仨拿他们这四弟也没办法,一个个唉声叹气。
叶宏远说,“非无,那就辛苦你了,天太冷了,咱们轮流值夜,我回屋里给你们拿两床被子...”